2010年冬日農夫市集經營管理研討會小記
不過是買了一包兩斤重的越光米,十月中旬,在台大校園,彎腰生活節的現場。
早就知道每個擺攤的人都必然有故事。
但我不特別為了這些個別的故事而來。
我已經不需要依靠感動做消費。
在攤位前端詳一會兒,想好確定要送給廈門的朋友,就無言地買下。
隱約知道是宜蘭大宅院友善市集的成員。
家裡已斷米好些天,但撐著到即將舉辦的農民市集購買,因為知道他們都是來自遠方、一年一次為相挺而來的趕集,錯過了只得到產地去。
但我註定還是非得知道這包米背後種植者的故事。
種植這米的女子在台中先認出了我來,在一個以農夫市集為名的研討會場上。
全台灣目前有十六個農夫市集,而他們今年已是第二次做這樣的大會聚。
想我2006年參加的第一個農民市集,還是特意趕到美濃旗美社區大學,那種看起來明明就是利用期末成果展的場子來做的農民市集,象徵的意義坦白說大過於實質。
然後,一年一年,我成為了農村願景會議的參與者,雖然參與的身份始終曖昧難明,但從來也不曾因為身份不明遭遇過排拒,就當自己是個站在遠方的支持者吧!
一次在台南藝大舉辦的研討會,首次聽到農學市集這樣的事情在台灣發生,轉眼三、四年間,農夫市集突然綻放,再不是依附在以農村願景為名的相關會議或工作坊裡,而成為自行運作、擁有專屬主題的研討、共學機制了。
在這樣的現場裡,我同樣地感受到自己的異質性,但由於研討的方式是我再熟悉不過的開放空間會議,知道即使再小眾、再冷門的議題都不會被辜負。
為時兩天的聚集,種植越光米的女子,三番兩次地,在我周邊出現。我明白已經不是基於曾經交易過一包米的關係,而是某種本質上的相契。
女子不經意地說起,今年多種了些地,主要是希望讓去年一斤一百元新台幣的米,今年可以讓消費者用六十元就買到。
她說得如此輕易,卻越發引起我的震驚。
多種地,意味著在時間上、體力上、甚至在地租的成本上,都要比前一年多付出,而多付出的理由完全不是為了今年多賣錢,卻是讓消費者可以少花費,這完全是超越資本主義的市場邏輯。
在兩天熱絡的場子裡,越光米女子,顯得更加孤獨冷清。
女子說,之所以選擇成為一名農民,為的是可以悠遊在主流的價值之外,擁有隨性來去的自如,她是因為有機耕作的邊緣性格而自覺地投入,卻沒想到短短幾年的光景,農夫市集儼然有成為另一種主流的雄心壯志,已然不想再飄泊,想在農民的身份安定下來的她,不免憂憂地擔心起來。
身為旁觀者的我,則是在百花齊放的多元性中,看見更大的可能性。
現有的農民市集,無論最初是由具有企業背景的人士、回農知青、農業方面的學界、社大與合作社經理人…..所發起、促成,在現有不同的市集成員中,都看到農民所擁有的某種難以言喻自主性與自發性,從他們身上漾出的光采,很難想像竟是長久以來在社會底層被埋沒的農民。
研討會的尾聲,在書寫我的行動方案時,開放空間會議的推動者Gail悄悄來到我身邊,問我在想些什麼,我說,以一個消費者的角色,我願意把2011年訂為「來去踅市集」元年,結合我自己「帶媽媽去旅行」的計畫,每月找一個沒去過的農民市集去參訪與消費,透過facebook或者個人的blog,也可以揪結分散在台灣各地的親友,或是在社區大學裡頭已經有持續學習習慣的人們,大家一起去逛市集;而每參訪一處市集,便書寫一篇文章透過網路流傳分享。
我跟Gail說,這些農夫市集們,在我眼中就像是一個個的Floating Farmer’s school(飄浮農夫學校),過去在任何學習機制裡,為農民開設的課程,都遠遠不及這種基於農民自發性形成的支持與互學機制。
越光米女子在悄然離去前,留下了與我聯繫的方式。
夜裡回到台北家中,拿出越光米仔細端詳封套上的標簽紙,才知女子的名字叫,云起。(註2)
這包小小的越光米,即將隨著我的遠行飄洋過海,去到另一位懂得珍惜的女子手裡。
期許來年,自己能把這些屬於不同產業的農夫們的故事,化為一則則傳奇,散播開來。這是我做為一個與生產者遙遙相望的消費者,些許能夠回饋並對他們致敬的心意。
註1:導演林正盛有部電影叫「月光下,我記得」,拍攝地點在台東都蘭,目前拍電影的日式建築已是著名景點「月光小棧」。在此取其諧音。
註2:云起目前除了每月兩次在宜蘭華德福學校參與大宅院友善市集,也到台北的248農學市集擺攤。她不屬於特別舌燦蓮花的類型,或許是賣米的小農也多,在台北的銷售狀況還有很大的成長空間,歡迎大家多多光顧。
2010/Nov.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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