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1月12日 星期三

重拾對愛情的敬意

2008年在吉隆坡和上百位以難民身份在當地滯留的阿富汗人在課堂上相遇,記憶猶新,前天(2009年11月30日)在台灣見到唯一的在台灣長期停留的阿富汗人,又是另一番感觸。

話說從頭,2005年冬天一起到印度垂死之家服務而結識的朋友M,2006年夏天,她去了東帝汶一個月,2007年,她先到阿富汗參與為期一個月的和平營,便在當地留下來,預備以一年的時間繼續從事志工服務。

接下來的一年,說來為難。

2007年七月,有二十多位前往阿富汗進行醫療服務的韓國志工被塔利班政權以他們在當地傳教的名義逮捕,其中兩位並在扣留期間陸續被殺害,韓國政府將人質救回之後,下令所有的韓國人必須全數撤離阿富汗,往後也不再能夠得到阿富汗簽證,若企圖私下前往,甚至就要取消其韓國國籍。

M正好就是隨著另一個韓國NGO過去服務,韓國staff被迫離開了,留下她跟其他兩位外籍志工,如果他們也跟著走了,那麼這個辦公室大概就立刻關門大吉,往後要再進入的可能微乎其微;然而,一個沒有資深正職人員,只憑著初來乍到的三個志工的組織,在阿富汗,到底又能夠做些什麼呢?

一切的疑問,得等到2008年九月,M完成一年的任期,才能進一步瞭解。M和另一位志工伙伴(一位在2008年五月已先行離開)在沒有韓國成員參與但有其他國家志工的狀況下,在2008年夏天完成最後一次的和平營,連同M,共有多達五位台灣志工參與,空前也絕後。

我一直等著聆聽M在過去那一年到底經歷了些什麼,只隱約知道她設法跟其他的INGO合作,幫小朋友弄了個社區圖書館,但是,其他呢?一年不算長,但也不算短,一定還有什麼其他的事情吧?

M先是林林總總地說,光她個人每次要辦理延長居留,就要來來回回很多趟,完全沒有什麼道理可言,但光是這樣,也不足以讓她堅持待滿一年吧?終於,她忍不住告訴我,交了個阿富汗男朋友,並且就是乍看之下,長得很像恐怖份子的那一型。原先,M的父母對於外國男友的想像,就是金髮碧眼的西方人,當他們透過電腦螢幕看到的竟然是長得像賓拉登一般的人,正常反應就是差點昏倒吧!

這位阿富汗人,原本是M合作的韓國NGO的local staff,要是沒有發生人質事件,要是韓國人不被強制撤離,依照原先的工作規劃,M會到另外一個地方駐點,不會長期留在喀布爾,他跟M應該沒機會多接觸。這讓我想起張愛玲的「傾城之戀」,雖不能說,是為了成就這段姻緣,而發生之前的種種事件,但在亂世裡發生的戀情,哪一樁不是造化弄人呢?

隨著M的返回台灣,她立刻就從亂世回歸太平盛世。而過去在阿富汗的種種,也可以就讓它如夢如露亦如電,gone with the wind。然而,拜現代科技所賜,透過手機,透過網路,透過MSN,skype,Facebook,Twitter,要想發生羅蜜歐與茱立葉,或是梁山伯與祝英台的悲劇,也未免太難了。只是,曾經滄海難為水,再先進的科技工具,總抵不過實質的朝夕相處,濃情的十指交扣吧!?

M回國一陣子,找工作上頭不是那麼順理成章,畢竟她的經歷太特殊,還真沒有幾個組織知道該怎麼用她,而她原先打算到美國唸書的計畫,這一折騰,也暫且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在一次的電話長談中,我提醒M,且別管工作,別管留學,先面對目前最懸念的事情吧!這事情不處理,其他的都沒可能做好。之前,在阿富汗,那是特殊情境造就的特殊戀情,如果轉換場景,在台灣也依然能夠相愛,那麼,就不是一場露水戀情了。

終究,M做出了決定,2009年春天,再次回到阿富汗,經歷一重一重比她自己辦簽證延期更加困難,更加百轉千迴的過程,帶著T回到台灣,T目前正在學中文,為他們在台的正式結婚努力。而我,在前天(11/30)見到了他們。

T剛理了頭髮,修了鬍子,真是個大帥哥,很有人緣,一副聰明像,已經去過台灣不少地方旅行,走到哪裡都很容易跟人家交朋友,即使中文還不大靈光。

他是台灣唯一的阿富汗人,外交部的人對他印象深刻。他們在阿富汗,已經在家族的見證下完婚了,可是台灣因為史無前例,所以相關手續還一直持續奮戰中,聽說還得到沙烏地阿拉伯的台灣外館去辦手續。跟他們道別時,我說一定要去參加他們的結婚PARTY,無論如何。

聽了M&T一路走來的點點滴滴,我心裡面浮現一位朋友說過的話,他說,因為交通工具的快速便捷,讓旅行變得太輕易,連帶地,也讓人失去對距離的敬意。

M&T的故事,則是讓我有感,會不會,現代的愛情,也因為一切來得太輕易,一下子就進入了尋常生活,平淡無奇,連帶地,也讓人失去對婚姻的敬意呢?

M&T所經歷的每一段過程聽來,都讓人可以一再地打退堂鼓,但也因為過程是這樣的曲折坎坷,讓我重新去思索,什麼叫「刻骨銘心」。

目前,M&T還在為他們的愛情持續奮戰中,讓我們一起獻上祝福吧!

2009/Dec.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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