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7日 星期日

Connie & Emma,在 2012「從Me到We的旅程」新書發表暨台灣環島分享旅行


關於20129/9~10/10的這趟台灣環島分享之旅

Connie(張瓊齡) & Emma(施盈竹) 2012「從MeWe的旅程」新書發表暨台灣環島分享旅行,這是一趟什麼樣的旅行呢?

【從時間點來說】:
始於9/9,止於10/10;是一趟為時31天的旅行。(向前延伸還有9/4~6台中,10/13~16台南的往後延伸行程。)

【從地點來說】:
始於彰化縣Emma的家鄉,止於台灣唯一不臨海的南投縣;是一趟台灣島內的順時鐘環島之旅。

【從公開的大眾分享對象來說】:

Emma的幼稚園、國小、國中、高中同學;北一女中地理選修高一生、花蓮少觀所12~19歲青少年、花蓮女監學員、花蓮凱風卡瑪兒童書店讀者群、花蓮「住海邊民宿」員工及部份住客、花蓮玉東國中八&九年級生、台東都蘭國小二三五年級生、台東都蘭國中八年級生、台東達仁鄉台坂部落方舟教室小朋友、主婦聯盟高雄&台南&嘉義分社社員、嘉義洪雅書房讀者群、嘉義中正大學學生、虎尾厝沙龍的讀者群、南投暨南大學成教所研究生。

【從私下分享的舊雨新知來說】:

新竹樸食小舖宜璇(Connie)、新竹IC之音任樂倫(New)、石門水庫芸真(Connie金穗合唱團學妹)、石碇寶猜(Connie家排同學)、景美秋瑾(Emma)、南勢角應志遠夫婦、玉里淑玲(Emma)、鹿野盈聰(Emma妹妹)、台東都蘭小Jay&雅玲夫婦&趙翾&達悟族藝術家飛魚、台東達仁鄉演觀法師&排灣族靈魂歌手黑妞&安朔阿拉拜夫婦與撒奇努&土坂村林爸爸夫婦、高雄謝方逸(Emma)、高雄磊山保險經紀人夥伴、嘉義卓安安(新朋友)、嘉義呂梅菁、嘉義中正大學李藹慈老師(New)&徐慈憶、中正大學劉鋼老師(Connie金穗合唱團老友)、安豬(中國多背一公斤創辦人訪台)、台中張元柏&張菀馨(Connie)、埔里暨南大學蔡怡君老師(Connie國中同學)

【是緬甸弄曼農場團友相聚之旅】:

新竹許嘉良(刻苦團)、台北吳秋瑾(北七團)、台北文山社大柬埔寨公益旅行課程廖敏倫(偽單車團)、花蓮趙慧萍阿季(PLAYBAK)、花蓮玉里高淑玲(PLAYBAK&壯妞團)、台東鹿野施盈聰(刻苦團)&褚士瑩(工頭阿北)、高雄林怡汎(有為青年團)、高雄謝宜彤(壯妞團)、嘉義太保呂梅菁(刻苦團)、最後一票共六人又在10/6的王慧思&楊丹祺(壯妞團團長)彰化秀水的歸寧宴上小團圓。

【旅途中遇見的性格女子】:

都蘭~趙翾;達仁~黑妞;虎尾~王麗萍。

【是特色民宿之旅】:

花蓮「住海邊」民宿-軍營雕堡變身;都蘭「落花鉎」民宿-漂流木打造;台東「愛馨旅館」-全台第一間公益旅店;嘉義「玉山旅社」-歷史空間再利用;魚池鄉三育基督書院「小白宮」-號稱位於台灣最美校園中。

【是獨立書店之旅】:
花蓮凱風卡瑪兒童書店、嘉義洪雅書房、雲林虎尾厝、台中東海書苑。

【是廣播電台受訪之旅】:
新竹IC之音、警廣花蓮台、虎尾姊妹電台。

【是星光夜景之旅】:
桃園石門水庫附近、台東鹿野附近、南投猴探井景區。

【是熟女為自己出走的小旅行】:
9/21~10/1 台中的鴻蘭加入旅行 (Connie讀者),成為三人行。
9/24~27   台中的玉星加入旅行 (Connie讀者),成為四人行。

【是在地小旅行】:
9/11午後  苗栗大湖巡禮&雪霸入口遊客中心導覽
9/13&14   石門水庫&鄰近私房景點之旅
9/18 下午  翡翠水庫千島湖&石碇老街。
9/26上午  台東市單車道&森林公園騎行。
9/28 &29   安朔&阿朗壹  二日導覽行。
10/5 下午  嘉義頂菜園農村體驗園區。

【是告別之旅】:
花蓮  余德慧老師最後一堂生命課程;
花蓮  凱風卡瑪兒童書店(明年一月將結束營業)

【是故鄉之旅】:
9/9Emma在家鄉彰化和美對親友的分享之旅;10/7則是Connie三姊弟赴父親的故鄉雲林縣林內鄉之旅。

【特色餐館、著名小吃或風味餐、名產】:

新竹市~香港私房料理(嘉良招待)、花蓮39號招待所(上海菜)、玉里橋頭臭豆腐、都蘭~錦鸞越南小吃、台東林氏米苔目&臭豆腐(盈聰招待)、台東市好食季節料理、台東達仁鄉排灣族風味餐、高雄吳寶春麵包兩大枚(怡汎招待)、嘉義雞肉飯(卓安安homemade)、嘉義市超好吃素食(梅菁招待)、民雄鵝肉亭、GIGIshop的鳳梨優格、新港的粉圓冰、竹山廟口油飯兩款。

【吃起來舒服且有幸福感的餐食】:

新竹市~樸食小舖(宜璇招待);花蓮鹽寮~住海邊民宿的早餐&晚餐(文璇主廚)

【旅途中的特色咖啡】:

花蓮  革命咖啡(39號招待所);虎尾  萬神殿咖啡(虎尾厝女主人招待);斗六  芒果咖啡(沿途的獨立書店都有販售掛耳包或茶包,最後來到斗六民生公園的柚子分館)

【擁有美麗視野的住宿點】:
桃園  芸真家;花蓮 「住海邊」民宿。

【旅途中住過的「豪宅」】:
苗栗大湖  映如家;達仁安朔  部落招待所。

【最特別的素食大廚與超級地陪】:

演觀法師(台北中和放生寺 監院),師父已在台坂村租屋預備long stay,我們一行住宿達仁鄉期間,師父多次親自下廚,並全程陪同我們引介他所認識的達仁鄉人事物。

【最特殊的分享地點】:花蓮少觀所&女監。

【最熱情回應的群眾】:花蓮女監學員、台東達仁鄉台坂方舟教室小朋友。

【最嚴肅的一場分享】:洪雅書房,主題:「埃及茉莉花革命始末」。

【最勁爆的一場分享】:虎尾厝沙龍,以性別角度做切入。

【最自在的住宿地點】:斗六芳如家(Connie大學同窗),正心中學旁、80幾坪的家,讓我們兩人獨享。

【最具特色的廁所(浴室):
桃園 芸真家 :有大片幾近於落地窗戶,望出去是一大片森林,洗澡不怕有人窺看。

花蓮 「住海邊」民宿大海房:用海邊的軍事雕堡,衛兵崗哨改裝的圓型浴室。

都蘭 趙翾家:「固體」與「液體」分開處理,前者位於田中央,使用時可一邊欣賞大山的乾式廁所;後者位於室內與浴室合一。

【最有意義的私下分享&住宿】:

嘉義卓安安家(從嘉義騎4小時機車到台中聽Connie演講的聽眾);對她的布農族母親與印尼外籍看護分享。

【最貼心(熱心)與超級地陪兼司機】:

北有-桃園芸真,南有-嘉義慈憶,東有-都蘭小Jay

【感謝居中幫忙穿針引線與招待我們的朋友們】:

許心欣(台中主婦聯盟)、林宜璇(新竹IC之音受訪)、吳秋瑾(北一女分享)、吳文璇(住海邊民宿分享換宿)、小High(凱風卡瑪書店分享)、小敏(花蓮少觀、女監分享,警廣花蓮台受訪)、高淑玲(玉東國中分享)、江慧宜(都蘭圖書館分享)、徐怡德&演觀法師(台東達仁鄉全程安排)、陳郁玲(主婦聯盟合作社南部地區分享)、徐慈憶(中正大學分享)、向新榕(虎尾厝分享)、陳怡樺(台南社大)

【接駁志工】:

彰化~苗栗  映如&舅舅(Emma);花蓮  小敏、淑玲、志芬、美瑗;台東 玉星的小學同學、盈聰(Emma);高雄&台南  子芳;嘉義  呂佩珊、卓安安;虎尾~斗六 新榕;斗六 芳如二哥林元泉老師;台中  Connie的小弟振榮。

【提供住宿】:

苗栗 姚映如;新竹 許嘉良一家人;桃園 吳芸真;台北 吳秋瑾(Emma);中和 應志遠夫婦;花蓮 書琴&阿正夫婦;玉里 高淑玲(Emma);鹿野 施盈聰(Emma)
達仁  溫秀芳;高雄 謝方逸一家人;嘉義  卓安安;嘉義  余國信;斗六  林芳如一家人;台中 張振榮一家人(Connie)

【餐飲招待】:

苗栗大湖~映如舅舅&舅媽;新竹市~林宜璇、許嘉良;桃園~吳芸真;台北 吳秋瑾、廖敏倫;花蓮 趙慧萍&Jim玉里 高淑玲;都蘭~圖書館長淑芬;台東~褚士瑩、施盈聰;台東達仁鄉演觀法師;高雄~林怡汎;嘉義 卓安安;嘉義 呂梅菁&家人;嘉義 李藹慈。

2012年9月12日 星期三

【當我先生逝去了之後,親愛的,請別對我說節哀順變的話……】


【當我先生逝去了之後,親愛的請別對我說節哀順變的話……

When I am dead, my dearest,
Sing no sad songs for me;
Plant thou no roses at my head,
Nor shady cypress-tree:
Be the green grass above me
With showers and dewdrops wet;
And if thou wilt, remember,
And if thou wilt, forget.
I shall not see the shadows,
I shall not feel the rain;
I shall not hear the nightingale
Sing on, as if in pain:
And dreaming through the twilight
That doth not rise nor set,
Haply I may remember,
And haply may forget.  
(Christina Rossetti 1830–1894)

當我死去的時候  親愛的
你別為我唱悲傷的歌
我墳上不必安插薔薇
也無需濃蔭的柏樹
讓蓋著我的青青的草
淋著雨也沾著露珠
假如你願意  請記著我
要是你甘心  忘了我

我再見不到地面的青蔭
覺不到雨露的甜蜜
我再聽不到夜鶯的歌喉
在黑夜裏傾吐悲啼
在悠久的墳墓中迷惘
陽光不升起也不消翳
我也許  也許我還記得你
我也許  把你忘記  
(徐志摩)

我的丈夫37歲那年死了。

連他這樣,只是一個壯志未酬的人,死後的種種發落,都不是家屬能夠全權處理,我由此確知,那些在生前,他們的智慧與產出,已被視為公眾資產的人,除非,當事者逝去前有機會對自己的身後做出足夠清楚表述,且又能有足夠強軔、強悍,招架眾人關注,決意要執行當事者意志到底的關鍵人,要不然,他們的死後,必然也是件公眾事務,有血緣、姻緣的家屬們也只屬於眾人中的一員,比閒雜人等多一些直接關係和接觸、多些決定權,但也可能並不比閒雜人等擁有更多的角色。

當初必定有許多人對我說過各式各樣節哀順變之類的話。

但是很抱歉,我真的一點都記不得了。

真正記得的,是一位如今已往生,當年六十多歲的學生說的:「老師啊!我看你先生這樣死了也是乾脆,總好過他被急救回來,臥床三十年。」

真正記得的,是一個忘年之交,在一年後終於對我說,已確定我很ok,此後無須每週一次固定來陪住。哈!我真是超級遲鈍哪!竟然沒意識到朋友是用具體行動在做悲傷支持,並不只是基於我們過往的姊妹情誼而已。

真正記得的,是艾琳達(沒錯,就是有點年紀的台灣人知道的那位)聽說了我的事,只是問我要不要跟她去深坑爬山,我們一塊兒在山裡頭待了八小時或者更久吧!過程中,我可能跟Linda聊了很多,跟別人都說過的、不好跟別人說過的話,但事實上也全都不記得了。真正記得的,她是唯一的一個,在丈夫過世很初期的時候,把我從無以名狀的悲傷引入大自然的人。而在和大自然相處的過程中,的確得到了療癒。

莫在我先生死後的一個星期,我就清楚體認到有個明確完整、分工健全的治喪委員會,對於身為亡者之妻的我,是件多麼大的福份。

治喪委員會把所有的行政瑣事、不帶情感地整頓成一個個的待決事項,我和婆婆與小叔,就只要在明顯的選項上頭做確定就好。

我是先生死前最後一個緊密相依的人,但在整個治喪的過程中,我似乎也是個空閒的人,我得到所有人最大的體諒,得以無所事事,得以全然自顧自地面對自己。

和喪禮有關的所有正式事宜,我幾乎無從、也無意願插手,而身為亡者之妻,我擁有最大的權限是決定丈夫的遺照;以及重新檢視丈夫畢生少得可憐的照片,親手拼貼出三幅猶如學生時代的海報看板,放置在告別式場的入口處;我把他死前一夜,我們一起聽的最後一首歌-Vincent的歌辭,列印po在展板上。似乎,梵谷也是37歲離開的,真正的孤伶伶。

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是我們的結婚進行曲。
Vincent是我先生的最佳輓歌。

我先生死於37歲,他的生命在那個時空定格了。

如今44歲即將45歲的我,在過往的十年多,從未刻意但也未曾停止過訴說或者書寫,關乎他或者我們之間的事項。

他也許是個壯志未酬的人,早逝於盛年,我的確永久地失去了一個可以對應的生命至交,然而我的生命,隨著他的逝去日久,卻也不止息地變得日益豐盈,甚至茁壯。

在他過世後的三年內,不時便會有體質靈敏的友人告知我:該叫他離開了……
我完全感受不到,但總覺得讓他這樣悄悄眷顧著,不也挺好?

直到一回,一位至交來訪、頭痛欲裂,我只好以一杯清水相祭,揮淚向虛空宣告:
勿再掛念,今後我必然多自珍重……

自丈夫逝後至今,舊雨新知們很輕易地就能從言談中,知悉我曾經有過一個丈夫,隨後又失去了他。

許多人聽我提及,通常會禮貌地說抱歉,像是誤觸了什麼地雷,但隨之更讓人驚訝的,或許是我的笑聲與不諱、坦率,以及體悟。

許多人以為,丈夫猝逝的我勢必陷入厚重的悲傷;然而十年以來的感觸卻是,悲傷是多層次的,不至於讓人招架不住,卻也無從杜絕。每聞他人逝去時,某種悲念極容易被勾起。

所以,「節哀」之類的慰語,是non-sense,多言無益,安靜同在倒是真切務實;當悲傷一再不期然地襲來時,唯有一再面對並與之和平共處,悲傷得以不止是悲傷。

2012年7月31日 星期二

07/26/2012 說到「屋內的空氣」與「人煙」相關這件事

‎07/26/2012

說到「屋內的空氣」與「人煙」相關這件事,不得不提起啟蒙我的一個小男孩。


那男孩的雙親,曾經在花蓮市的鬧街上開了一家「紐曼烘焙」,儘管這家手工麵包店只短短存在了兩年,卻是曾經在同一時空下、在花蓮過生活的人的共同記憶。
 

男孩的父親是美籍抽象畫家,因我認識的身障原住民朋友們跟著他學畫,所以和他們一家人有點接觸的機會。
 

男孩一家人每次離家旅行前,男孩都會一一跟屋裡的所有告別,然後屋裡的一切彷彿被鎖入時空膠囊般,直到他們旅行歸來,推開家門,男孩再度和屋內的所有打過招呼後,凝結住的時空又再度醒轉了過來。

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我被男孩啟蒙了吧!

從那以後,每當我離家稍久,也都會一再感受到這種時空凍結與解凍的過程。

昨有FB友提醒我,莫輕易在那屋子裡裸露之事。(偷拍無所不在~~~)

這人真有現實感!一語道中獨居久了的人,極容易流露的自我解放。


2011年上半年,我在新店崇光社大修了一門「身體與寫作」的課,一位年過八旬的老姊妹,在課堂上聽了人家講述一個天體營的經歷後,隔不久就寫了一篇「一個人的天體營」。老姊妹前不久聽說往生了,在她死前,有機會趁著家人都不在的空檔,把全家的窗簾都拉上,然後在家搞一個人的天體營,還寫了文章流傳,我真是替她感到死而無憾哪!

待會兒Yinch夫婦就要返抵台灣,從早上我就閒散地在整頓著這個客居47天的家,看來今天是不會到那屋子去了。

說來,老天爺已經待我不薄。

總是還沒有機會太耽溺於過去,下一步路便又浮上檯面了。

07/25/2012 一進到那屋子,就完全能夠明白

07/25/2012
 

一進到那屋子,就完全能夠明白,為何KD找上我。


屋裡的狀況不能只是被化約成「亂」或「東西多」來形容。
 

我完全看得出來,屋內一落又一落的物件,事實上是一次又一次試圖整理、但終究只能放棄的遺跡;相信我,那過程中曾經有過的努力,我完全感受得到。
 

昨天下午,找鎖匠先來換門鎖的時候,鎖匠還記得我是房東的媳婦。

他提起去年幫我的屋子換門鎖的事;的確不是怎麼美好的經驗,沒想到竟然需要搞到兩個多小時,差不多整棟公寓的鄰居都出來關切了一遍,我太常不在家了,街坊們好像都知道我住三樓,但抱歉的是,我認識的沒幾個。
 

鎖匠一邊工作,一邊忍不住問我:「你的東西怎麼會那麼多啊?是要怎麼住啊?

我支吾了一下,瞎說那應該算是倉庫啦,主要是放東西用……

鎖匠露出一副可以瞭解的模樣,手上的工作沒停。

但我有點被自己的話給嚇到,原來,都十來年了,我心裡並沒把這個屋子當成家,而是當成倉庫!


說到倉庫,我不免想起1995年夏天到花蓮借住在阿美族朋友Suda家裡三星期,還真的是住在他家外頭加蓋的倉庫裡!

在成為倉庫之前,我認為那曾經是一個房間,要不然不會裝設冷氣,也不會有一張可以睡覺的雙人床。但我一點沒有委屈,自願住進這個倉庫裡,反正只要關上門後,就可以不必再跟人群對應,屋裡的世界雖小、雖簡陋,但完全只屬於我個人。

「啊~~~這間嘛是倉庫喔?!」門鎖撬開,大門開啟的那一刻,鎖匠冷不防說了這句話,我的思緒跳回當下的時空,隨口唬弄說,嗯,是啊,我婆婆在中和有好幾間房子。


我這也不能算說謊,只不過,這房子不包含在我婆婆的權限內。

鎖匠離開後,我關上門,稍微端詳了這屋子,很快就發現,這房子和我住房一樣,整個最明亮的所在,是拿來當作臥室與工作室的那個房間。

若依照我的喜好,那就先從這個有光的所在探索起吧!

我嗅了一下屋裡的空氣,感覺並不像是許久沒有人煙的空間。

2012年7月24日 星期二

July/24/2012 KD app我

‎07/24/2012


KD app我,說我一定有興趣接下這個case。

再兩天Yinch夫婦就從法國歸來了,為時47天的「看家」行動,即將告一段落。

⋯⋯

從來不種植物也沒養過寵物的我,如今每天起床心心念念,就是惦記著太陽還沒出來得趕緊把四到一樓的植物都澆上水,然後返回三樓餵養嗷嗷待哺的三缸魚群。



「看家」這段期間往往有人來陪住,我倒未必都親自動手,只是心上總記掛著。



但KD說,這case肯定更有意思。

她說,委託主是個我一定會極度感興趣的人,但現在不能讓我知道她是誰。



KD嘛,是這個世上若我不能信任她,那恐怕就再也沒有可信賴之人那種等級的朋友,於是我也沒多問細節,就直接問何時開始?



KD說,那可以今天嗎?



蛤?!那麼趕……



Yinch夫婦就要回來,我好歹得把整個屋子稍微弄得像是他們原本住家的樣子吧~~~雖然,被我挪動過的一些器具,我不是太有把握是不是都能還原到細節的程度啦…



KD說,委託主沒出國,但她需要透過另一個人進到這個的屋子、用那人認為應該的方式,把整個屋子理出頭緒來。



這~~~她恐怕是找錯人了吧?!我自己的房子都欠打掃了~

近兩年內,應該只有我出國的時候託我婆婆過來收收信、看頭看尾,免得宵小覺得我家沒人;還有埃及的EMMA回台灣度假時,一再表明她的室友髒亂的程度絕對比我還恐怖,於是我答應讓她進住,此外,再沒有人進過我屋子的。



我可是連「斷捨離」這種書都反覆看過多次,但依然沒有具體行動的人耶!要有那種閒情逸致,我幹嘛不先整理自己的屋子哪?!



但KD說,重點也不在於打掃屋子啦!



那不然是怎樣咧?!



KD說,重點是委託主一定是我會想要認識的人啦,機會難得,要跟此人建立關係,這次的機會千載難逢……還說,不然就當作是當志工嘛……



我於是開始自我反省:是不是我給人一副很閒的感覺啊?還是,已經當志工當到無所不為的境界啦?



然而,KD神秘兮兮的樣子,的確激發了我許久未發作的好奇心。



我突然想起大三那年,因為極度想要觀察小孩子到底如何在成長過程中,失去了他們天真的本性,就應徵到一對分居夫妻家裡當一個三歲小男孩babysitter的那段經歷。當時,我覺得自己好像在演一部偵探片,每天都提心吊膽,怕又出現什麼無厘頭的劇情叫人不知如何應對,但其實,心裡又天天在期待著,最好是越驚悚、越刺激越好。



我跟KD問明了地址,還真巧,竟然也是在中和,並且從我家過去,是那種搭公車反而費事、但走路其實還是有點腳程的距離。



KD說,我不必像幫Yinch夫婦看家那樣,需要經常住著,我自己忙起來的時候,可以完全都不用過去、也不必委託別人;想住,或者不住,都隨我。KD轉達委託者的意思說,這件事情沒有時限,就依我的速度;想從哪邊開始,就從哪邊開始。屋裡頭的東西,我認為該丟的就丟,該怎麼歸位就怎麼歸位,如果有我感興趣的書或是CD,想要拿回去也行。



講到這,我就真的好奇了,委託者既然這麼不在意的話,幹嘛非要找人去打理不可?聽起來,屋子裡應該沒有什麼是沒了會讓委託者痛心的東西吧!



這不免讓我想起朋友工頭C在曼谷專門借朋友住的客房了!

屋裡頭讓一名短期過客借厝的基本配備都有,鑰匙與門卡通常也都擺在樓下信箱裡,隨手一撈就行(當然偶爾也有被工頭C不小心帶回美國去的時候啦~~~),就算真的是被宵小潛入的話,的確也是沒有丟了會讓人心痛的東西。



但若是類似這樣的屋子,應該也沒有多餘、需要整理的東西才是吧?!



我福至心靈,問KD說,委託主該不會就是她本人吧?



KD笑了(當然是在app裡面夾帶笑臉),說她沒那麼閒。



我答應KD今天就過去看一下狀況,至於接不接,得等我看過再說。

KD說可以。



我問她鑰匙怎麼拿?



KD說,去找中和國小斜對面一樓的那家開鎖店(哈!那間鎖店是我婆婆出租的金店面耶!)的老闆,跟他說門鎖壞了,要換個新的,看多少錢我先墊著,回頭KD會跟我算。



哇!這會不會太大手筆了啊!?



那,換了鎖,不就連原屋主也進不來了嗎?



KD說,無所謂啊!反正屋子沒有理出個樣子之前,委託者也不會出現的。



我算了一下,八月中旬要跟著廖大嘴遊柬埔寨、接著去香港看社會企業的近況,九月跟EMMA環島一個多月,之後去中國、馬來西亞玩耍兼分享,回到台灣都十二月中旬了,今年是真的沒有剩下多少時間耶……不能找別人嗎?



KD說,就是你,沒有什麼別人了。



嗯,好一個,就是我,沒有別人了。



怎麼有種「捨我其誰」、「我不入XX,誰入XX」的味道啊~~~

2012年6月29日 星期五

2012,見證「樂生時代」之終結

告別式結束,金義楨阿伯的遺體在中午前赴三峽火化,明天(630)一早,金阿伯的骨灰將由他的胞弟與侄兒迎回中國大陸常州安葬。這次,他真的永久地脫離樂生院,也永遠地離開他居住了六十多年的台灣。



我和忘年之交留下來陪伴勞累多日病臥在床的林葉奶奶,趁著午飯前的空檔,感冒一星期的我去樂生院的醫療大樓掛家醫科門診。



走在連結樂生新舊院區的橋上,想著方才忘年之交問我的話:「不是聽說醫術很爛嗎?」我半開玩笑地說:「再爛,應該也比台灣離島的醫療好;再爛,應該也比世界上許多國家的醫療好吧?!



二十年前(1993年初),我決定進駐樂生院,和院民共同生活幾天以便完成專題報導,當時的主管曾經問過我:「你不怕嗎?」我腦筋一時轉不過來,回問她說:「怕什麼呢?」她支吾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說,「被傳染啊~~~



我只好端出馬偕醫院專門治療麻瘋的權威醫師的說法,讓我的主管安心:在台灣的環境下要得到麻瘋病跟中樂透差不多難,但是要治療麻瘋病則像治療感冒那般稀鬆平常,神不知鬼不覺地就可以醫好了,不需要隔離、更不會被貼標籤。



九十三歲的金阿伯,自622日一度陷入昏迷狀態,從那天直到26日凌晨355分他斷氣,二十四小時身旁總有人陪伴著他。六十多年前,他不情願地進入樂生,六十多年後的今日,數百人出席他的告別式,依依不捨地護送著他的遺體離開;性格剛烈的他,入院初期曾經以各種方式作賤自己、還吞藥兩百顆一心求死,當他意會到,這個完全不是他想要的人生,也不是他不想要就可以輕易離棄的時候,他終究以同樣剛強的心志活了下來,近十多年來,經歷多次中風、開刀、癱倒在床,然而他的神識始終清楚,一心不亂,就算最後只剩下眼神交會的氣力,他仍堅持要善意回應來到他床邊的每一個人。



而由金義楨阿伯一肩扛起、掌舵五十多年的樂生院佛堂,隨著林葉奶奶當選新任會長,也將展現迥異的風格。八十歲的林葉奶奶說,她將啟用「年輕人」擔任副會長;當年她十四歲入院,已經是年輕一輩了,想來她口中的「年輕人」,也依然是樂齡人士吧!



就在金阿伯陷入昏迷前幾天,佛堂庭前的一棵巨木突然無警訊地倒下,還撞塌兩處佛堂的水泥欄杆。蓮友們相互打氣,大樹已倒,再無依靠,從今而後,大家在心理上要自立自強。



出入樂生二十年,這還是首度進入樂生醫療大樓的門診部。臨近中午即將截止掛號,櫃檯小姐熱心地要我趕緊填寫初診資料,服務台與量血壓的志工都親切,進入診療間,護士小姐和年輕的女醫師都讓我覺得舒坦,在短短的二十分鐘內完成了所有的程序,返抵金阿伯的宿舍也還不到中午。在短短的候診期間,感覺這兒跟其他的醫療院所並沒有太大差別,也是形形色色的病人都有,只是不像一般的醫院那般門庭若市。



走在返回樂生舊院區的橋上,想著自己的健保IC卡裡頭,已留下在樂生院就醫的紀錄,卻完全都不擔心會有貼標籤的疑慮,我真正意會到:過去的那個樂生時代,是真的已經過去了。(寫於2012629)



【附錄】

見證「樂生」時代之終結

張瓊齡(本文發表於19979月「醫望雜誌」)

容我大膽假設:痲瘋病患或許是最不喜歡拍照的人之一吧!甚至,更激動一點的話,會連照鏡子都痛恨,因為,那會讓他們無所遁形,連自我欺瞞的餘地都沒有。

有些痲瘋病患後來失去了視力,在實際的生活上,自是大大不便,並且也促使他們自我照顧的能力相形減弱,在健康的維護上更添艱辛,然而,我有時會想,如果他們瞎眼的時日夠久,久到足以忘了「正常人」該有的樣子,久到忘了自己也曾經有過所謂「正常人」的模樣,也許就不必活在他人強大的凝視壓力之下了吧!



當我來到了樂生療養院,望著形形色色斷腿、缺掌、塌鼻、眼盲的痲瘋病友們,想著他們被宣告疾病「治癒」,但身體的殘缺擺明了曾經罹病的事實,要他們重回社會,不老死樂生,也難。

但更困難的癥結,恐怕是他們對自己的看法。

和病友們聊著天,發現他們生平最揪心的一樁事,就是:「莫名其妙地害了這種病」,幾十年都過去了,還沒辦法從醫學上得到肯定的答覆,而宗教給的解答又是「上帝的詛咒」、「業障病」這般沉重的宿命論,對自己的生命,實在是沒有交代啊!

曾有病友訴說著,他們知道痲瘋病不是個「有市場」的疾病,國內目前罹患率又低,不能奢望政府投注經費作病理研究,然而,他們多麼希望有人可以針對痲瘋病深入研究,即使要他們出資贊助,也在所不惜。

他們要的是什麼呢?或許是希望科學的研究結果,能為他們討回一個足以心安理得的公道吧!

依據記載,台灣首例痲瘋病例出現在西元一七三六年,第一個針對痲瘋病設立的門診,係於西元一九O一年,由台南新樓醫院馬塞威博士設立,一九一一年,當時台北馬偕醫院院長戴仁壽博士也於台北馬偕醫院對面的長老教會設立門診,隨著台灣漸次開發,人口驟增,經濟活動頻繁,盛行率相對地提高,為遏止流行趨勢,戴博士向當時在台的日本總督提出創設痲瘋病療養院的構想,遂於西元一九三O年於新莊塔寮坑(現稱迴龍)正式成立「癩病療養所樂生院」。

然而,直到西元一九四三年,治療癩病的有效藥劑才在美國的卡維爾痲瘋中心被研發出來,台灣則直到一九五一年,始有試用新藥劑的機會,換言之,在此之前,「樂生院」所扮演的角色是收容隔離大過於治療。

痲瘋病是個古老的疾病,就可考的文獻,至少有六千年以上的病史,直到十九世紀末(一八七三年)才被發現其傳染媒介痲瘋桿菌,二十世紀中葉起,陸續研發出有效的藥劑,以及為容貌、肢體變形的患者發展出整形手術。傷殘的肢體、扭曲的形貌跟了痲瘋病患幾千年,直到最近的四、五十年,拜現代醫療之賜,才知道早期發現立即治療的患者,也可享有正常的形貌;痲瘋患者雖未能絕跡,但他們已能夠「隱形」,沒入人群而不為人知。民國四十八年之後,台灣也對新發現的案例,採取在家門診治療方式,不再強制隔離集中安置,「樂生院」除了繼續提供門診服務,逐漸成為痲瘋病友專屬的養老場所。

(民國86年)七月底、八月初,再度從報上讀著捷運局要召開協調會,研商徵收樂生療養院地蓋機房的老消息。近五年來,病友們都籠罩在這樣的氛圍中。

報上說,有些年邁的病友揚言,誰要逼他們搬遷,就要和那些人拼命。

我想像著一群斷手、瞎眼、跛腳的老公公、老太太,拉著、綁著控訴的白布條,聲嘶力竭的畫面。

我想像著,這批抗拒著離開、抗拒著變遷的老者之中,在四十年,或者五十年前,是不是也有人曾經如此悲情地哭著、喊著離開了家園,滿腹委屈地來到了樂生院呢?

突然不知道,是該同情四、五十年前被迫來到樂生院那些人的遭遇呢?或者是,四、五十年後的今天,抗拒著改變居住環境的樂生院民,更值得人關注呢?

而兩者,竟然是同一批人,只是時間、情境轉換了。

待我撥通了電話,向熟識的病友詢問近日協調會的結果,詢問著「抗爭」的情況時,才明白,這個「過了氣」的疾病及病友們,只是被巧妙地用來供媒體炒作的話題而已,真正擺不平的,是「樂生院」附近土地的徵收價格太低,不合地主們的心意。

至於抗爭活動,「我們都七老八十了,癱的癱,倒的倒,哪裡有抗爭的能耐呢?」我的忘年之交歎了口氣。

「樂生院」係為公有地,土地重新規劃案已研擬多年,國家收回使用勢在必行,快則年底,慢則明年初,便要動土興建新宿舍大樓以安置病友。

對於年邁、行動不便、耳朵重聽、甚至雙眼失明的病友來說,再寬敞、再清幽、再花木宜人的環境,都不是最教人掛心的事,「真正的問題在於,如何把需要人照顧的病友集中安置?如何補足看護的人力?」我的忘年之交說,現任老人舍的看護,自己都快九十歲了,還沒有人來接替他的職務

我發現,這些「與世隔絕」的痲瘋病友,並沒有失去現實感,數十年順應著命運的擺弄,他們相當明白自己即將走到盡頭,成為「樂生院」的末代院民。

糊塗的,卻是我們這些操弄文字的人,以為大筆一揮,就能拂去數千年來文明加諸於痲瘋患者的枷鎖。

樂生病友們,將不會走回社會,而是逐漸淡入歷史。



【作者註記:當年醫望雜誌的總編輯是著名精神科醫師作家王浩威,有一回他到花蓮擔任女性影展的影評人時,偶然得知我與樂生院的淵源,遂提起有一位攝影師給了醫望雜誌一批樂生院的照片,可是沒有文章搭配,於是他向我邀稿,遂有了此文】